台里的小姑娘们给了她个冰肌玉骨的名号。
按理说这是个好词儿,但放在董小姐身上多少有了点嘲讽意味,嘲讽她不提拔后辈,不逢人给个笑脸,比不得某人。
这就逃不开要拿某人来做比较,她早就习惯了,无意的或是尖锐刻薄的,要被放在一起提及,沦为他人口中谈资。
周涛。某种避无可避。
秋雨敲打在玻璃窗上向下蜿蜒,窗外摩天大楼伫立在雨幕中,貌似强大的孤立无援。
董小姐穿着齐膝裙高跟鞋中袖上衣,肩上米白色开衫随意搭着,指尖碰一碰光洁裸露的小臂,果然冷。
手脚冰凉是一直的毛病,多加两件衣服比登天难,身上冷或是心里冷都只是习惯了就好的事。
可早先也尝过被人温暖的滋味,由身到心,像风雪里行了一夜路,风尘仆仆地走进林间小屋,小火舌在壁炉里窜动着,溢满了一屋子的暖意。那是谁的怀抱。
那是段各取所需的日子,错就错在贪恋。
她已经很努力的在用工作把自己的生活填满了,周涛两个字还是会像海水渗透沙堆一样,力道绵软,从内而外让人崩溃。
是恨的,恨到连下笔时的一个恍惚想起她,收笔都仓促扭曲。恨自己也恨她。
初来乍到无所依赖的她,在偌大的城市里被一个人接纳,并和她拥有一间小屋,便觉得整个世界向她打开大门,有了去拼搏去闯荡的勇气,给她温暖依靠的人既与她比肩而立,又让她耗尽青春追逐。
目光交接十指相扣时明明谁也没拒绝,明明眼泪和胸膛都温热。
就是有人先离开,且决绝。
周涛。
怎么能不恨呢?

听惯了董老师的她,有一晚突然做了噩梦。
她梦见和周涛一起在热带雨林里漫无目的的前行,被沿路荆棘划的遍体鳞伤,湿热的气息堵塞在胸口喘不过气。
但周涛在她身前兀自行走,与其说是为她引领方向,更像是她自己固执且踉跄的单方面追随。
突然滂沱大雨从天而降,被雨水迷住眼睛,董卿把被汗水和雨水彻底打湿的头发往上捋,感官突然都失去作用。
她一个人站在偌大的雨林里,失去唯一的依靠,委屈到极点还要努力睁开眼大声呼喊她的名字“周涛——”连回声也被雨声吞噬。
后来她感到自己的手被人牵住,有人喊她“卿卿”,遥远又坚定。
然后惊醒。脑海空白了好几秒,突然心口开始疼。
以前她还没熬出来,卖力到生病声音嘶哑,还去打激素撑着,深夜怎么也睡不着,周涛也是一声声叫她,哄她入眠。
卿卿。
浑身发冷,扯了好几层被子慌忙往身上压,还是冷到颤抖。
自嘲地想冰肌玉骨可真是受罪啊。
可那时候,明明眼泪和胸膛都温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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